乐极的世界有没有极乐?

in #china6 years ago

王董死了,死在普罗旺斯,死得遥远而又浪漫。昨天我看见凤凰卫视一个视频,卫视记者原地走访了王董死因的具体细节。基本可以断定,王总的死,既不是他杀也不是自杀,完完全全就是一场乐极生悲的活血上演。他本想玩一次娱乐致死,结果乐极生悲,就这样意外地极乐西去。

乐极,极乐,这是两个不同世界的概念,前者是世俗意义的快活到死,后者是超世俗意义的安乐世界。极乐,是佛家术语,其教义主张:在世慈悲为怀,离世极乐西去。极乐佛语中充满了浓厚的道家太极色彩,推崇阴阳平衡苦乐兼包的人生意义。一个人生而在世,无论多么得意,如果心怀慈悲,他就会变得谦恭稳重,不会信马游缰地放纵自己,从而也就不会乐极生悲,再从而死的时候也就会安详平静进入净土。这就叫极乐。再说简单些,一个心无慈悲的人是配不上极乐世界。

我既不是基督徒也不是佛教徒,只不过闲无事喜欢琢磨它们之间的相容关系。心怀慈悲,应该就是心中时时装有爱,一个心中有爱的人从生到死都是幸福的。在生死观念上基督教与佛教基本实现了贯通。但让我诧异的是,在一个遍地都是佛门庙堂的国家里,无论信不信佛,几乎鲜有人懂得“心怀慈悲”。据说王董就是资深佛学专家,有资料还说他还写过关于佛教的几本书。然而不幸的是,王董却以娱乐到死的方式真的死了,但死得却一点也不极乐。

57岁的人了,一个万亿级企业的董事长,暂不说企业沸沸扬扬的背后故事,即便是实打实诚信经营的企业负责人,多多少少也应该有一份最起码的稳重。他居然还是一个资深佛教徒,如果心怀一丝慈悲,岂会如此张狂放纵?面对一堵并不高的围墙,就为了照一张“满意”的背景,他做了后退、起跑、猛跳的惊心动魄的动作,结果反面是悬崖,死了。据凤凰卫视记者走访得知,那堵围墙旷古迄今都没有死过人,更没有这等姿势死过人,王董应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保留记录的唯一创造者。

大概十多年前我看过一部电视剧叫《黑冰》,王志文演的贩毒企业老总郭小鹏。我清晰记得一个镜头,郭小鹏被通缉,他就逃到了云南边寨一大娘家,大娘给他炖了一只老母鸡吃,他拿起一只鸡腿撕了一口,就阴阴地冷冷地又带了一点颤抖地问:“大娘,这只鸡死的时候应该很痛苦吧”。大娘愣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当时把我给笑得满床打滚。郭小鹏问大娘其实是在问自己,意思是作恶多端的人死相一定很难看,果不其然,剧中的郭小鹏的死相非常糟糕,而剧中的郭恰好也是一个信佛的人。

国内搞企业的人基本都信佛,走进任何一个私营企业,老板办公室背后都有一个小佛堂,每天都拜的很虔诚的样子。但是他们只信跪拜可以求发财求富贵,但从来没有把因果轮回当回事,更别说慈悲为怀了。去问问那些欠民工工资的老板,个个信佛。去问问那些楼歪歪桥断断的企业,个个信佛。去问任何一家坏事做绝的企业,个个信佛。他们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下蹲、助跑、翻墙,拍一张他们得意的人生风景。这世上就没有他们不敢翻的墙,只有你想不到的姿势,没有他们做不到的姿势。没有几个会想到墙背后就是万丈深渊,先快活致死一把再说,个个都是“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据有资料说,王董个人账户有69亿美金,额的神,却以这样的姿势没了。我想起了那个广州大学的院长,据说他有一项专利可以卖千万,科研处长就找到他要分成,他不干,处长就密报他套取数百万科研经费的事,结果院长没了,还进入了司法起诉程序。53岁的院长一想进去十多年可能就出不来了,所以他就干脆把处长夫妇干掉了。院长和处长的死相其实与王董的死相本质上都是一个样子,也就是王志文演的剧中人所说的那只鸡的死相,很惨。只是没有信息说院长处长是否信佛,但进庙烧香肯定是他们的拿手姿势,做那么多坏事不跪求保佑咋行?

王董是中国富人的典型代表,院长处长是中国知识精英的典型代表,三个还差一个也就算了。富人活着都是为了快乐到死,知识精英活着还是为了快乐到死,双双都没有心怀慈悲。

如果王董心怀慈悲,就应该想到这个国家有这么多苦难,无论看再美的风景照多美的相,都不如想办法为苦难助一臂力更有风景。你们说说他心中有风景吗?我确实仇富,所以我才写了那篇《仇富怎么啦,邦无道达则耻也》,收录在《旺旺春声》文集的第9篇。如果心中装有一丝丝慈悲一丝丝爱,王董就应该反思钱是否来得正义,是否该忏悔人生,是否该做点什么为自己赎罪。你说他还会下蹲、助跑、翻墙吗?都57岁了也没有灵魂开窍。阿弥陀佛,但愿他来世再做海航的创始人。

如果院长心中装有慈悲和爱,套取科研经费就应该脸红,读完博士当了教授做到院长,还是一副油腻腻的土豪相,诈骗那么多钱就为了能快活致死。当然处长比他更坏。两个本是人中龙凤,两个本应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国之重器,但两个,不,基本上所有像他们一样的酒囊饭袋知识精英,都做了祸国殃民的人中粪蛆。两个都是同门师兄弟,两个一起下蹲、助跑、翻墙,两个一起滚下深渊不得好死。怪谁?这就叫自掘坟墓,死相比王董还难看。

我相信,无论是王董还是院长处长,三家人都是沉浸在悲痛之中,倒不是悲痛他们的死相,而是悲痛他们真的死了。去年美国大学生瓦姆比尔从朝鲜回到美国也不幸挂了,那是活活折磨死的,但其父母并没有表现出悲痛感。这就是中西方对死的态度。无论生死,西方人都是一出喜剧,因为他们都是为爱而生为爱而死。但中国人就不一样了,生是喜剧,死是悲剧,生死和悲喜都不是为了爱。中国人的生之喜是增添了一个快乐致死的生力军,没有一个家庭会教育孩子心中要装有他人的苦难,都在鼓励追逐自己的人生快活,而把痛苦留给他人。之所以中国人悲痛死,因为人世间还有那么多风景没有照相,也就是翻墙还没有翻够。

中国人尤其活得比较好的人,譬如王董啊院长啊,也不是心中没有装有他人的痛苦,也装了,也许比西方人还装得更多。然而,中国人装有他人的痛苦并不是为了解救他人的痛苦,而是把别人的痛苦当作自己成功和幸福的对比底板,他人的痛苦不但没有成为自己奉献的动力,反而成了自己快乐的源泉。活得这么乐极,当然就不想极乐了。

安息吧,节哀吧,这世上不止普罗旺斯才有可以照相的墙,只要一心只顾自己不顾世界想照相,最终都会遇到合适的墙,每一堵墙上都备好了围有黑纱的相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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