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工厂》观后感－ 海外设厂的出路在哪里？

注: 《美国工厂》是Netflix的原创纪录片，在讲述故事的时候难免有其自身的偏见和喜好。因此，笔者的评论也纯粹是就本片内容有感而发，请不要以偏概全。

《美国工厂》讲的是中国企业家曹德旺在美国俄亥俄州开设工厂的故事。该区由于GE撤出，导致大批的失业潮。人们失去工作，不少人也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家。

福耀玻璃厂的到来给当地的人们一线希望。不少人终于可以再次回到工作岗位，搬离地下室，过上比较体面的家。人们对福耀充满了希望和感激。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蜜月期过去之后，文化和民族的差异冲撞日益加重和升级。中国人的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和美国人的自由和随性形成鲜明的对比。福耀在创立美国工厂的开始就从国内调派了各个阶层的干部和技师，由他们来培训和管理美国当地的员工。

可是，由于文化和民族的强大差异以及对于本地法律的有限知识，无疑用中国工厂的管理模式是行不通的。用工单位和本地员工开始形成强烈的碰撞和冲击。本地员工强烈要求形成工会。可是，工厂方也自始至终明确表示：如果要形成工会，他们宁愿撤资！

于是，针对不断升级的纠纷，厂方作出一些策略行的动作和调整：

1. 派送一些美国员工到中国福建的总厂去参观。实地了解那里的员工效率和管理方式。目的是让美方员工知道厂方所要求的效率是合理的。同时也让他们更加了解中国文化，希望可以更好地融入。在美国工厂的餐厅播放中国录像，希望可以让更多的员工了解中国文化。
   

2. 替换原来聘请的美国工厂总裁，用有着双重文化背景的中国人来替代。因为他了解两边的文化，也可以更加彻底地贯彻母公司的要求。
   

3. 对于那些工会支持者进行排除，炒掉那些激进分子。同时，设立协调委员会以及聘请外部机构来对员工进行游说。工厂不断换取新鲜血液，招收更多的年轻人。同时，进行员工内部对工会设立的意见投票。可以想象，在厂方频繁炒人的动作下，60%以上的员工投了工会的反对票。
   

4. 提高每小时工资到$14。这个工资比起当地很多其他企业都高。这样的薪资让不少员工虽然心里不满以及抱怨连连，可是也身不由己地继续留下来工作。
   

5. 实现更多的自动化，用机器来取代人工。 替代那些效率低下，没有很高技术能力的员工。
   

福耀美国玻璃厂从一开始被当做救世主，到受到媒体聚焦抨击以及员工不断罢工要求形成工会和得到更好的工作环境和条件，到最后矛盾达到极端，最后，工厂只能作出排除异己，借助机械手来实现公司的盈利和发展为主线来讲述这个故事。 片子最后，形成工会的呼声终于被熄灭，不少员工也失去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工作。现在工厂雇佣着大约2200 的美国员工以及200名国内调过来的员工，工厂终于在2018年开始转亏为盈，员工的每小时薪资还是维持在$14。

说实在的，笔者对这个结局还是比较失望的。笔者原本希望可以看到中国工厂如何融入到美国文化，如何更好地解决劳资双方的纠纷，可是，影片展示的是国人管理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最后还是以中国工厂式的管理方式来平息双方之间的争议。其中的管理模式和笔者早期在台湾工厂的体验差不多。

在纠纷和文化差异矛盾不断升级的过程中，如果不是因为投入的过多，无法回头，该工厂也许早就撤资回去了。对于设立工会的要求，厂方一开始就态度明确。可是由于无法更好地解决在生产中的矛盾－ 效率vs 质量，生产安全等，不少员工开始罢工，呼吁成立工会。也许工会并不是解决这些纠纷的唯一出路，可是，作为弱势的员工，工会是他们直接可以想到的最简单的答案。

在美国，工会代表员工的利益，会和厂方协商员工福利，薪资待遇，工作安全等事宜，对于员工来说是个保护。可是工会也有其不利的地方。一旦设立工会，有些员工会认为得到天然保障伞而懈怠工作，而厂方将对他们无法直接管理和处理。因此有不少企业把工会视为阻挡企业发展的绊脚石。原因就是因为工会的一些要求可能会深深影响和伤害到企业的管理，效率和利润等。GE的破产可以说有一部分原因是归咎于工会。因此，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福耀一开始就表态不接受工会。

全片有不少场景让人感觉异常压抑。大多数在那里的美国员工都是没有很高的教育和更好的就业机会，因为，在影片里，他们是弱者。这其实代表了美国一代人的父母辈。他们的父母就是穿着制服，不管如何天气，拿着饭盒打卡上下班，维护着家里的开销和提供孩子的教育。这和国内完全没有什么差别。唯一不同的是区域／国家的不同。

影片里也有不少在福建母厂对国内员工的采访镜头。凸显了年轻的父母离乡背井，一年难得和自己的孩子／家人见上一面的社会现象，以及，国内员工绝对服从的一面。而这些对于美国文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的。 在美国注重的是家庭价值以及随性，因此在差异如此之大的价值观下想照搬国内的管理真是行不通的。

最后，工厂只能不断寻求技术上的升级，投资更多的机器手，让机器来取代人。这是技术的进步，可是，不难想象，在不远的将来，将会有越来越多的岗位会被机器取代，员工如果无法跟上技术的发展，纯粹依靠体力是无法继续生存的。这个问题不仅在美国如此，在国内和全球都将如此。也难怪这届美国华裔候选人的竞选策略得到不少人的支持。但是给美国成年人每月补偿$1000美金真的是出路吗？个人认为未必。毕竟这不是一个共和乌托邦的社会，更好地帮助人们提升自身的能力，与时俱进，进行社会体制的大变革也许是更好的一条出路。

看完该电影后，笔者无法判断到底曹德旺先生的美国工厂是成功还是失败？工厂继续存活并盈利无疑是成功的，但是，从因地制宜，如何调和当地文化和民俗等方面似乎还是一个无法解决的瓶颈。无论如何，它对那些有着相同想法，希望到海外创业的企业有着非常不错的借鉴。如何克服文化，民族方面的差异将是海外创业势必要面临的一个挑战。笔者希望福耀这个项目可以成功并持续发展。它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中国工厂是否可以在美国成功的故事。笔者佩服创业者的艰辛和隐忍。只是，笔者有着文人的一丝清高和悲悯，对这个项目有着更高的一丝期盼，这也许是笔者看完此片后略感失望的主要原因吧。